秋漫天

河北省沧州市第一中学高二31班     何知易

如同秋日里一点点爬遍了山坡的赤色，希冀在秋风的渐凉中愈发明晰了。

还记得分别的那天，漫天枫叶鲜红似血。薄薄的纱帘隔断相连的视线。明明送走的是别人，却又像是送走了自己的心，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样，让我的眼中只剩一片天空。就连那些岁月里留存的记忆，也在分别的催化下，全都成了徒增的忧愁。望着叶在风中孤独地飘摇，我有些莫名地失落。那是什么呢？似是不能长相厮守的忧伤，又如不能风雨与共的悲凉。我不确定。我唯一能确定的是，从此时光拉起了牵绊，四季轮转。曾印刻在枫叶上的短诗，已在湿冷的空气中成了旧作。曾经的年华，在记忆中也黯淡了光泽。心中怅然若失，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着，把光阴虚度着。

寒树几度迎秋风，绿叶红花，凋谢无处。又是几岁光景虚度。踏长路，彳亍缓步。绵绵细雨，漫漫长夜，晻晻天际，却是旧时常去处。

似是要洗刷这世界一般，雨没完没了地下。我独自守着窗棂，把烦躁的心情一把把抛入雨中溶解。可这心情和雨一样，没有用尽的时候。我眼睁睁看着远方的小路上，一面面镜子从地底钻出来，一点点地变大，相连。同时，心中一个个孤独的小室也在变大，相连成一间空旷的心房。不远处的一颗枫树上，一片红叶在雨中艰难地摇曳。终于，它承受不住雨的重压，落下来，飘到我的窗前。恍惚间我听见它的呓语，似乎在悲叹命运的不公。这惨淡的精灵，孤零零的颤着，把泪流着，四下寂寂，只有雨敲石板的清脆。幽幽的小路，一似碧莹的琥珀，镌刻记忆中的无限思念，幻化成永恒。

孤独的叶，孤独的人，两颗孤独的心依偎在一起，渐渐有了温度。

    雨未眠，人亦未眠。守着一片枫叶，同病相怜。云破，日出，已经是一片旭日的血色凝重，一颗颗跌碎在光风霁月的镜中。来到曾走过无数回的小路上，呆呆地，出神凝望。没想到，枫叶因雨的洗礼更加地鲜红，随风舞动青春的颜色。赤……诚？

忽然发现自己许久没有认真看看这些景色了。有多久，没有直视过自己内心的愿景了？多少次，用苦涩的滋味来搪塞内心的指责？从何时起，我已不再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处境，编造一个个泡沫般的梦来欺骗自己的心？一滴昨夜的雨，顺着叶脉滑下，滴落在我的头上，从无尽的躁动中洇开了一片宁静的清白。想起来了，想起来了。就是从分别以后吧，我不再拥有“诚”的勇气，不敢去面对离别的现实，一味逃避。是时候了，告别那畏首畏尾的过去，找回自己的“诚”，面对自己的那个真实。

 扯破了束缚的茧，我将心灵暴露在阳光下。于是我听见了那微弱的希望，来自陪了我一夜的那片枫叶。这时才想起将它细细端详。杂乱的脉络，暗红的血色，是结痂的伤口下深埋心中的愁绪。颀长的叶柄如镜光亮，反射着阳光。冷风中，我紧紧握住它，手中有淡淡的暖意。听得到，我听得到它的希望。叶归于土，化为灰，来年，又是新的开始。一阵风，从愣神的我手中带走了它。无妨，我已经明了。谢谢。茜草芬芳访者嗅，知音只寻琴声来。谁言隐士空寂寞，万卷书中可对酌。

轻快的脚步，坚定地踏在归去的路上。远远望去，两旁的红叶火一样的烧着。灰色的石板上，青苔斑驳着绿色。间或，看见石缝里拱出的一堆蘑菇静静生长。它们在这里立了多久？一月？三年？从前的我不曾注意到它们的存在，如今的突然发现，倒是给了我一个小小的惊喜，但有淡淡的艾草味道。

枫叶缱绻着秋日的思绪，在一阵疾风的招呼下，竞相飞向天空，霎时，漫天摇曳赤红的秋色。

不久之后，它们将归于尘土之中，灵魂化作来年的春色。而我，也该让灵魂在这漫天的秋色中，重生了。（高二年级部供稿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