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面,我们说到了一个学校时间的分配问题,当然好学校有三个主要指标,一个是时间,一个是空间,一个是资源,是时间、空间和资源的教育转化率。其实,许多资源很充分的学校的时间、空间、资源的利用都不充分。换句话说,他们的资源闲置了很多,浪费了很多,造成无效的时间,无效的空间。很多资源是装饰性的,就像土财主家的门楼子和墙上的书画。
学校里很高大上、很华丽,多少资源转化成教育?多少资源转化成孩子们的成长?也许,这是很多家长看学校看不明白的原因,是因为他们择校的时候只是看了表面的东西,他们不知道学校教育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。在投资高昂的学校里,你的资源,转化了多少?我认为,这才是最重要的,才是评价一个学校的关键所在。
这一段时间热议学习压力或者是负担过重,热议公办学校存在的体制机制问题。据我所知,不完全是我们中国,全世界都在反思。现代学校的简单化,标准化、同质化和批量化都是学校由来已久的“痼疾”。以分数为主要的评价标准一直统治着学校教育,制约着青少年的发展与成长。
近些年,世界各国对半个世纪以来的认知主义都有了新的认识。对学校的社会性、学习的社会性都引起了高度的重视。SEL就是一例。单纯的认知追求和量化评价误导了学校发展,误导了青少年的健康成长。国际上对单纯注重认知和智力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批评之声。国际上,常用PISA考试成绩来衡量国家15岁以下的基础教育质量。如果谁得了高分,就说谁家的教育质量高。尽管,PISA考试的确有一定的参考价值,但是,PISA考试的命题方向和评价标准也是存在明显的问题。尽管我们国家的一些省市参加了PISA考试,成绩也不错,国家、学校甚至家庭都很高兴,但是PISA测验的这些发明者、创造者,却在反思。他们反思什么?反思PISA考试的方向和倾向的问题。
PISA的策划者、设计者写了一本书叫《超越PISA》,这本书核心观点在讲什么呢?讲我们在教育上有过度的认知主义的倾向。我们考试的大量的题目是知识性的、认知性的,但是社会性、情感类的东西缺乏了。他说,要对PISA命题方向做出修改,要改变过度认知主义的形象。当然,他也说到,难度在非量化的评价。因为大量的情感社会性的题目评价是比较难的,不是用一个简单的分数可以表达出来的,但是可能这能够让我们的评价不唯分数论,更合理。
这一关我们也必须要过,哪一关?就是这种非量化的发展标准。比如说情绪、情感,价值观,我们都很难打一个分数,甚至包括道德,也很难打一个简单的分数。还包括体育,艺术、生活,打个分数然后你身体就好了?你就全面发展了?所有的用考试和分数的简单化来评价都会有一些局限。爱因斯坦说过,有些重要的东西是需要量化作为标准的;但是,也有些重要的东西一旦被量化了,就不值钱了。
美国和很多的国家最近都在流行一门课程,叫SEL,就是Social Emotional Learning,社会情感课程学习。开始在美国,后来推广到几十个国家。不仅仅在国外,今天在我们中国很多中小学也在开设这门课。从国外“舶来”一些名词、概念甚至“课程”,不加本地化就“生吞活剥”地拿来用。中国的国情什么样?中国的学校什么样?中国的孩子学习和发展有什么需求?即便它们真的有用,也只是“举例”而已。这些年我们拿来的课程还少吗?有多少真的有用,又有多少扎根于中国?以为这是一门新课,好像很新鲜,就可以拿来用。殊不知这门课主要的背景,为什么强调了社会和情感?就是说我们在学校里,这些年来我们在讲认知主义,我们在唯知识论、唯分数论的情况下,我们忽略了学习的社会性,认知的社会性。
什么叫学习的社会性?在我看来就是让教育增加一点温度。如果只是讲科学,讲量化,教育可能是冷冰冰的,如果加了人文加了情感,加了人的社会性,教育和学习就会有点温度。学校首先是一个社会,学习的社会性也是本质属性,都不是简单的知识“位移”。也许彻底改变学校评价制度还不到时候,但是,让分数增加一点温度,还是有可能的。如果,天天都增加一点温度,我觉得还是可以做到的。千万不要让我们的教育变成冷冰冰的“骷髅”,而是让它有血有肉有温度,我相信这是可以做到的。
从学校的层面来看,我们还是有很多的空间可以努力,比如说尊重的问题,比如说交流的问题,比如说师生关系的问题。这些问题与学校和班级的规模存在明显的相关。或许不再需要做太复杂的量化证明分析,这是属于可预见性的结论、常识性的结论。
目前,除了生理的健康问题,还有社会的、心理的和行为的问题。人是社会性动物,他们需要“群体”,需要社会,需要人与人之间的交往、相处、共生。学校里大量的教育问题是社会性的问题。那么,在学校里,社会性是什么?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,是师生的关系。学校的布局和规模是影响学校师生关系、师生距离的重要因素。眼下还有很多的超大规模学校,大班额课堂,这是我一直不赞成的。五千人、上万人的学校,五十人以上的班,都不是一个合理的规模标准,它已然失去了很多真正教育或者真正学校的本质的标准。
美国的教育家,卡内基基金会的前任主席博伊尔曾经回答过这个问题——有人问,学校到底多大为好?他回答说,师生相识为好。他说的不是一个量化的标准,但是他讲到了这个标准的最核心要义,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,人和人之间的距离。说的更直接一点,就是师生的关系和师生的距离。那么规模大了以后,学校不得不依靠行政化、军事化甚至官僚化的方式来管理,这种人格的情感的影响力就会自然减弱。所以我们在谈到学校的环境问题,在讲到学校的社会环境问题的时候,很重要的问题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问题。
我这些年观察,有些学生与今天的学校“格格不入”,他们是一种“学校不适应者”。这些学生会做很多的事情,甚至很多孩子心灵手巧,但是他就接受不了学校这种刻板的时间表和学习方式、考试方式。他们甚至被迫不得不离开学校,或者被学校淘汰。所以我把这些学生称之为“学校不适应者”,就是说他只是不适应学校的方式,但是这个孩子本身没有别的问题。
还有一种,学校不适应者近些年来增多了,他们是“学校的主动逃离者”。现在很多择校的人离开一所学校到另外一个学校,有的甚至转过七、八个学校。这些孩子为什么会离开?往往并不都是他们的学习成绩不好,很多孩子就是师生关系出了问题,或者人际关系出了问题。那么社会性方面出了问题,让这孩子在这学校里待着就不舒服,他就要求转学,其实是一种逃离。当然我们是希望孩子适应任何环境,对他们成长都是有益的,但是有的孩子可能因为心理障碍,因为各种原因,他在学校里就造成了非常紧张的人际关系和行为。应该说,学生在教师和学校面前常常是弱者,没有别的选择。近年来,这些学校不适应者选择出国的越来越多。其实,也不见他们一定要出国,只不他们过觉得现在学校的这种教育方式我接受不了,就幻想着可能国外的学校会很轻松。应该说,他们对国外的学习和生活并没有经验,我们中国很多孩子到国外学习的时候,并不知道国外的社会、国外的学校教育的情况,所以我觉得是很盲目的一种逃离者。
还有第三种学校不适应者,我称之为“学校的学科和评价不可覆盖者”。他喜欢那些东西,我们的课表里没有。孩子喜欢天文,我们没有天文课;很多孩子喜欢做工匠,心灵手巧,我们没有这门课。你没有这门课,你就说人家不行,或者说你非得顺我者昌,说你学我的,你就才是好孩子,是不对的。
我们学校课表上的学科虽然很丰富,史地政理化生音体美语数外,但是常年固化的课程毕竟不可覆盖所有的人类的优秀的文化。现在世界变化这么快,科技发展、人文社会发展这么快,很多新鲜的知识其实是我们今天的学校的学科不能覆盖的,我们不能说我们不覆盖,我们就不能让孩子超越。学校评价学生的是一把固定的尺子,你的发展最好和我尺子一边长,那你就是合格或者优秀的。倘若你超过我了我尺子的长度,我就说你不对,或者不好。这都是我们应该改变的一些地方。
中国的教育完全有这种责任,也有这种胸怀,可以让我们中国的青少年更多地在中国受到一个健康、完善的、平等而高质量的教育。我认为,“学在中国”不仅仅是一个梦想,而且一定是未来中国教育发展的方向,就是说中国的教育应该是一个让世界都瞩目、都羡慕、都幸福的一种教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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