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临时跟着来的外文版的专稿编辑,是个相貌清秀的女孩子。当我们问起
“文革”的事,老人讲“说起来,在‘文革’里我最大的功劳是扫厕所,特别是女厕所,我打扫得可干净了”,显然这个女孩子挺感动的,突然就走过去拥着老人的肩膀说了句:“沈老,您真是受苦受委屈了!”她的举动完全是出于自然,真诚而没有丝毫的矫情。但更没想到的是沈老的反应,他没有一点预兆地抱着这位女记者的胳膊,嚎啕大哭起来!他哭得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,什么话都不说,就是不停地哭,鼻涕眼泪满脸地大哭。这下子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呆了,我们这位天真的女记者自己也弄了个手足无措!还是张兆和(沈从文夫人)出来圆了场,她就像哄小孩子一样又是摩挲又是安慰,这才让老人安静下来。后来想起来,这大概是我们这次采访中最出彩的细节,可惜后来发表的稿子里根本没提这事。
沈老去世好多年了,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老人当时想到了什么,竟然一下子这么强烈地爆发出来,这大概没人能说得清,除了沈老自己。人的情感世界真是复杂!
沈从文:他是个很怪的人
他是个很怪的人,对美好的东西不管是什么,只要是他喜欢的,就觉得好,就着迷,这个着迷还不是一般的着迷,而是迷的不得了。
沈从文平时很和气,总是微笑着,很温和。但是一遇到他不肯做的事情啊,你就是拿着枪对着他,他也不会去做。
实际上沈从文这一生就是一直在追求人性的一生。追求一种美好的素朴的一种人性。在他小的时候,不肯读书,一种儿童的天性要尽量让它张扬让它发挥。那时候读私塾,后来是新式小学。他不是一个用功的孩子,按照我们现在的观念
就是一个野孩子。他常常逃学,利用逃学的时间接触大自然。增长了好多自然方面的如动物、植物等等的知识。另外就是接触了社会百态。
青年时期,胡适聘他到上海中国公学教书,当时的沈从文头发比较长,脸色苍白,因为他有点流鼻血的毛病,写文章用脑过度,睡眠也不好,所以给人看似好象有点苍白,很病态的样子。
他开头的时候不太会讲话,但都因为他是作家,所以有的人不选他的课也来旁听,一个小教室坐满了人。他在黑板上面写提纲,想讲几句话讲不出来,大家也没办法。然后他又在黑板上写下这样几句话,“我第一次上课,见你们人多,怕了!”
就在那段时期,沈从文结识了他后来的妻子张兆和。那是1928年,张兆和是大学一年级的学生,她选修沈从文的课,吸引了沈从文的注意。神迷的老师终于给美丽的女学生去了一封情书。
他写着:
一个月亮——不拒绝从心中涌出的呼喊,你是我的月亮。
沈从文写的故事多以纯朴的湘西苗乡为背景,写出二十余岁的青年生命曾走过的痕迹。
湘西的山不太高,很多树都被砍掉了。那里的人很好客,他们汉语、英语都听不懂,但是不管听懂听不懂,他们都会送客人很多东西。听说旧社会时,如果客人到一个苗人家里去,他们一定要杀一只鸡给客人吃,不管他们自己有没有饭可以吃。
那里一般的老百姓不知道沈从文是谁,可是沈从文故事里描绘的情节他们都很熟悉,因为是他们本族的有关传统的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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