内部刊物
2012年第24期(总第60期)
中共沧州市委党史研究室
● 党史资料
● 忆昔话往
亲历沧州一中的勤工俭学
(伊继新)
● 专题史料
一九五九年吴桥县发展养猪的评介
(孙恒民)
● 本刊特讯
中央《党史工作简讯》介绍沧州资政工作经验
【忆昔话往】
亲历沧州一中的勤工俭学
伊继新
1958年,响应党中央“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”的号召,沧州一中(当时叫河北省沧县一中,也叫省中)在副校长周永泽和副教导主任杨荫南的具体组织指导下,开展了热火朝天的勤工俭学活动。全校师生从开荒种稻田开始,陆续开挖了鱼塘,建起了菜园,办起了三酸厂(生产盐酸、硝酸、硫酸)、焦炭厂、电机厂。学生们既在课堂学习书本知识,又参加学工学农的劳动。学校勤工俭学活动结出了丰硕的成果,一中生产的金黄稻谷、鲜活大鱼、新鲜蔬菜和“三酸”、焦炭、水泵、机床、电机、吹风机等机电产品,在1960年全国教育系统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成果展览会上展出,校党总支书记李之盈出席了全国群英会。师生们在勤工俭学中受到了教育和锻炼,建设祖国的满腔热忱和迎难而上、吃苦耐劳、无私奉献的精神得到充分展示。
当时,作为高中十二班的学生,我同时担任学生会主席和学生党支部副书记。留校工作后,在校办机电厂任副厂长(主管生产),1962年调离一中。下面是一中勤工俭学中我亲身经历的一些片段。
粪肥换来稻谷香
1958年开春,一中师生在市区东北的三里庄北,赵官屯西开垦了500多亩荒地,开挖了纵横贯通的灌渠,及时插种上稻秧之后,学校将稻田的浇水、施肥等管理任务,分配给高年级各班负责。我们高十二班分管的那块稻田有20来亩。
虽是新开垦的盐碱荒地,因有充足的运河水及时灌溉,加上师生们的精心照料,返青后的稻苗长势很好,远远望去,整个稻田犹如一眼望不到边的碧绿地毯,令人赏心悦目。夏季将至,由于缺少底肥,追肥又跟不上,秧苗开始由绿变黄。同学们课余时间拾了些马粪上到地里也不见起色。大家正为此揪心,一个偶然的机会使我们受到启发。一天上午,当时的校党总支书记云青陪同地委宣传部张润芬副部长去稻田视察,张副部长对云书记说:“前些日我家的绣球花叶子发黄,我在花盆里埋了个臭鸡蛋,没几天叶子就变黑了,看来植物是喜腥的。”我在旁边听了这话,回来立即与同学们商量,如何给稻田加点“腥花”。恰巧一位同学提供,学校北边荒地里刚埋了一匹死马。我们十几位同学兴奋异常,当晚跑去,把死马刨出来拉回学校,在学校东北角肢解后连夜熬成马肉汤,第二天用学生宿舍用的大尿桶抬到地里,随着浇水把马肉汤浇到稻田里。说来神奇,没过几天稻秧逐渐由黄变黑,叶子墨绿光亮,秧苗粗壮喜人。
马肉汤给稻田追肥效果虽好,但到哪里再去找死马死驴?这时有同学提议,把街上乱跑的野狗拉来煮了,也能代替马肉汤。于是由我们十二班带头,全校迅速掀起一股上街打狗的热潮。大约半月多的功夫,市内街上的野狗几乎被打光。一时间,一中院内东北角那口煮肉的大锅,昼夜不停地煮着狗肉,各班还把狗肉汤与厕所的大粪掺在一起抬到地里“浇稀”,没过多久,整个稻田郁郁葱葱,改变了秧苗弱黄的面貌。
7月下旬,随着雨季的到来,生长旺盛的秧苗急需加大追肥。我们班十几名同学下课后四处联系肥源,很快在一个大车店联系到一大堆已发酵的马粪。大家如获至宝,借用大车店夜间闲置的胶轮大车,晚饭后装满粪肥,由董宝成(曾是河北省中学生体育十项全能纪录的创造者)、侯振峰(曾任陕西省供销社副主任)和我等几个身强力壮的“大个”轮流驾辕,十来位男女同学拉套,平路上一溜小跑,往返六七公里的路程,从傍晚到凌晨,把三车马粪送到稻田。雨季里夜间拉车送粪,不仅路上要淌1000多米齐膝深的雨水,在三里庄前还要过一条
秋分时节,甘甜的运河水,充足的粪肥,精心的管理,换来了稻田的一派丰收景象。多年荒芜盐碱的大片不毛之地,完全换了一幅模样,远看是一望无际的金色稻浪,近看是一颗颗沉甸甸成熟的稻穗。收获后,几十万斤颗粒饱满的稻谷,装满了学校西北角(澡堂)和礼堂一侧的几间仓库。1960年后,在国家经济暂时困难吃“低指标”的时期,这些稻谷成为补充师生营养的“宝贝”。
红红火火的焦炭厂
1958年上半年,一中在市区东南约3公里的煤建公司附近,接收了原沧州钢厂的10座土法炼焦窑。学校委派杜占甫(高十一班学生,曾任一中工会主席)、赵金芳(高十二班学生,曾在市检察院和市郊乡镇工作)和我等几个同学去那里负责,组织指挥每天两个班的学生参加运煤、洗煤、装窑、出窑等劳动。炼焦中掌握火候、疏通火道等技术性较强的活,都要我们自己动手,同时还要掌管炼焦厂产、供、销的业务。那里有我们自己动手用砖干码的两间没有窗户的临建小屋。我们几个在那里安营扎寨,白天组织指挥同学们分工劳动、处理进煤、销售焦炭等业务,夜间轮流照看炭窑的火候、疏通炭窑的火道,这就是当年一中的校办焦炭厂。
土法炼焦的技术含量不高,卸煤、运煤、洗煤、装窑、踩窑(每装几十厘米厚的煤,用脚踏板踩实)、出窑都属于简单笨重的体力劳动,加上是露天作业,整天风吹日晒与煤炭打交道,在炭厂参加劳动的男女同学,一天下来,个个汗流浃背,脸上一层煤泥,活像戏台上的“包公”。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,同学们参加没有任何报酬的义务劳动,不仅没有怨言,而且个个情绪高涨,干劲十足。运煤的同学抬着200来斤的大筐来回奔跑,有些女同学还主动与男生挑战比赛;洗煤的操着几十斤重的煤筛,边洗煤边说笑、唱歌;在窑内踩窑的,喊着号子,脚踏板发出整齐的有节奏的声响。炼焦厂这种朝气蓬勃、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,令旁边煤建公司的职工刮目相看,过往行人赞不绝口。
每到夜晚,10座炼焦窑100多个火眼,喷发着红蓝颜色的火苗,映照着焦窑上冒着的蒸气,形成一大片红彤彤、雾蒙蒙的彩色屏幕,远远望去,生机勃勃、红红火火,成为市郊引人注目的一道风景线。
说起当年焦炭厂我们几个驻厂同学的生活,更是回味无穷。那两间用红砖码的临建小屋,里间作为宿舍,夏天苍蝇碰脸,蚊子叮咬;冬天透风露雪,虽点燃焦炭取暖,晚上还是冻得不敢脱衣服钻被,早晨起来,每人嘴边的胡须和眉毛上都挂上一层厚厚的白霜。外间是我们做饭的伙房。由于白天组织学生劳动、处理供销业务等十分繁忙,做饭又缺少必要的炊具和必备的主副食品,一日三餐都是一道饭——“尜尜汤”,即把从学校伙房领来的玉米面,用开水一烫,然后攥成橄榄型的面团,在锅里煮熟,吃“尜尜”,喝“尜尜汤”,啃着唯一的一道咸菜块(有时咸菜接不上就嚼盐粒),虽然简单清苦,几个月的时间顿顿重复着这样的饭菜,但吃起来依然狼吞虎咽,有滋有味。繁重的工作忙起来经常忘记洗脸、理发,我们几个人都蓬头垢面,冬天被火烤焦的棉裤棉鞋,露着一块块棉花,偶尔回学校同学们开玩笑,说我们变成了“流浪汉”,我们自己却不以为然。在一次搬运锅驼机时,杜占甫同学的右食指整个指甲连肉被撬杠挤掉,流血很多,脸都变黄,他只简单包扎了一下,一天都没休息。学校领导曾多次催促、关照我们改善工作、生活环境,每次都被我们婉言谢绝,几个人无怨无悔,忘记了一切苦累,一如既往,全身心地投入到炼焦厂的工作中去。
小山般的优质成品焦炭,展示着同学们忘我劳动的丰硕成果。土炼焦窑一般七至八天出一窑,每窑出焦炭10吨左右,全厂每月生产焦炭近300吨。因质量可靠,价格在全市最低,当时市区和沧县的铸造企业多数都用一中焦炭厂的焦炭。厂子生产正常,销售兴旺,每天拉炭的大小车辆络绎不绝,经济效益也很可观。当时炭厂每月的收入中,仅给学校伙房的固定补贴就有6000元(当时的在校生免收伙食费),剩余的利润全部交给学校,这在60年代初是个不菲的数字,学校领导和师生们皆大欢喜。
机器轰鸣的电机厂
在敢想敢干的“大跃进”年代,一中师生靠几台旧皮带车床,苦战几十个昼夜,克服了重重困难,奇迹般地制成能抽水的水泵,这就是白手起家的校办电机厂的雏型。
随着水泵的批量投产,边生产,边学习技术,边建设发展,到1959年秋,短短一年多的时间,校办电机厂“滚雪球”式的由小到大,靠自力更生,不仅有了车、钳、铣、铇、钻、磨、冲床等100多台自动、半自动大中小型机械加工设备,而且逐步建起了铸工、锻工、机工、电工、试验室等较完备的配套车间。从自制木型开始,一直到翻砂造型、炼铁浇铸、烘炉锻打、车磨铇铣钻等加工零部件的工序和产品的组装、质量检验、性能测试等,一应俱全。本来安静读书的一中校园内,在大院的西北角竖起了几个大车间,冒出了一个昼夜机器隆隆的电机厂。
随着厂子规模的不断扩大,留校学生也由原来的几十个人陆续增加到140多人。以这些留校同学为各车间、各工种的骨干,在校各班的学生每周轮流参加各车间的学工劳动。厂子的产品也由原来单一的水泵,逐步试制成电吹风机、C614车床、从0.6到7瓩的系列电动机。后来,电动机和吹风机成为批量生产的主导产品,各项技术指标都达到和超过国家标准,月产达到2000瓩以上,经天津市机电站包销,流向津京冀和其他不少省市。
电机厂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。以试制第一台电动机为例,在没有图纸和相关技术资料、缺少设备、更不懂技术的情况下,当时的高中物理老师刘俊松(当时任高十二班的班主任,后任电机厂主管技术的副厂长),带领姬殿魁(高十一班学生)、刘光达(高十一班学生)、李泽禄(高十一班学生)、韩金星(高十三班学生)等几位同学,凭着满腔热情,拆开一台7瓩电动机,从电机的机壳、机盖、定子、转子到机芯内的矽钢片、漆包线,一项项测试、计算,一张张绘制图纸,一个个零部件到兄弟单位求援加工,无数次地组装试车,无数次地失败改进,连续奋战40多个昼夜,师生们个个熬得眼睛红肿吓人,任凭学校领导多次下令休息,谁也不肯退下“火线”。就是用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拼命精神,终于迎来了电机试车成功。随后又无数次派人去天津的电机厂请教取经,索取资料,学习先进技术和工艺,边生产,边学习,边改进,并逐步生产出0.6瓩、1.0瓩等不同型号的电机和质量优良的吹风机,破例被列入了国家计划,由天津市机电站包销(当时沧州属天津市管辖)。当时,一中包括校办电机厂在内的勤工俭学活动,在沧州地区乃至全省、全国小有名气,不断有本地和外地一些学校来参观学习,既培养了人才,创造了较好的经济效益,也为学校赢得了荣誉。
师生们的爱国激情和奉献精神,为学校电机厂的快速发展注入了活力和动力。办厂初期留校的几十名同学,多是各班的党员和学生干部,后来留校的100多人是原沧州钢厂合并到一中两个工业班的学生。当时,学校领导动员学生留校时,主要讲的是响应党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号召,没提劳动报酬等细节,同学们不顾个人得失,都争先恐后地报名,以被批准留校为荣。经过将近一年的义务劳动,男女同学身上的衣服都沾满油污,可在学校为大家发第一套工作服时,好长时间没有人主动去领。1959年9月份第一次给留校同学发工资,虽经开会动员,几天后仍然没人去领。为此,李之盈书记把我叫到党总支办公室,让我带头把动员同学们领工资作为一次政治任务去完成。尽管当时留校同学按年级和留校时间不同,每月工资仅有二十几元,可同学们没有攀比,更没有怨言,大家一心一意,夜以继日地苦干实干。铸工车间副主任白丰荣脚面被铁水烫烂一大片,铇工张福昌被机器咬断一节手指,钻工张金钟被钻床碰伤手指,他们都不声不响,默默无闻地带伤坚持工作。劳动中磕磕碰碰,轻伤不声张、不休息的数不胜数。记得1960年秋,学校为留校的几对大龄同学在学校图书馆举办集体婚礼,典礼时间到了,有的新郎还没到场,操办人只得现到车间去找,穿着满身油污工作服的新郎,匆匆参加完简单的婚礼,又跑回车间继续工作,所有新郎新娘都没休过一天婚假。
有声有色的一中勤工俭学活动,虽然一度出现过重劳动轻学习的偏向,但学生们在劳动实践中也确实受了锤炼,增长了才干,学到了不少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,涌现出一批懂技术、懂管理的人才。1962年贯彻中央“调整、巩固、充实、提高”的方针,校办工厂下马,校办厂留校的学生大部分被下放还乡,失去了升学深造和城市工作的机会,多数人都顾全大局,无条件地离去。留下来的少部分同学,分散到沧州的一些企事业和机关单位,不少人都成为那里的骨干力量。
抚今追昔,虽当年热情奔放的青年学生,如今已经成为古稀之年的鬓白老翁,但50多年前一中勤工俭学活动中的那些感人情景依然历历在目。虽随着岁月的流逝,时过境迁,但当年母校领导和老师们那种积极向上、倾心育人、与学生同甘共苦的高尚情操却永远铭记在我们心中。在学校勤工俭学实践中激发出来的爱党爱国、迎难而上、甘愿吃苦、无私奉献的精神,几十年来一直激励着我们,受益匪浅。从不同行业、不同岗位退下来的鬓斑校友,偶尔相聚,提起学校勤工俭学的往事,人人都感慨万千,争先恐后地倾诉着对往事的美好回忆。说到近几年一中快速发展的巨大变化,更是无比振奋。期待母校更加美好的未来,也成为校友们的共同心声。
(作者系沧州市人大原副主任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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