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父亲给90后儿子的一封公开信

儿子：

　　这两天，年轻的韩寒与几位作协主席笔战打得火热。韩寒放言：如果我当了作协主席，下一秒就解散作协；河北省作协副主席谈歌马上回应：如果我当了韩寒他爹，下一秒就把他打死。话说到这份上，虽说是假设，也颇有点你死我活的架式。由“人民内部矛盾”升级为“敌我矛盾的阶级斗争”，可见“代沟”之深。不由想起了你，我的儿子，这一阵由于种种原因，咱父子俩的交流也越来越少了，正象我跟你爷爷交流越来越少一样。两辈之间有“代沟”，这很正常，但我的意思，是应该双方互相理解一下，填平“代沟”，而不是让它越陷越深，深成万丈深渊不可逾越，于是提笔写这封信。之所以署名给“九十后儿子”的一封信，是因为我想对九十后的你，包括八十后的你大辉哥，推心置腹地发一言。其中有点我教训我的儿子，其他八十后九十后莫要对号入座的意思，套用网上一句颇时髦的话：“我教训我儿子，关你屁事！”

　　说实在的，我是一个六十后的老“愤青”，又喜跟孩子们打闹，本来以为跟你是没有代沟的。但交流日少，才发现一道道的沟壑已在生活中凸显出来。先从学习上来说吧，我的思想很传统，希望你“好好学习，天天向上”，望子成龙。而你却对课本知识味同嚼蜡，好象家长与老师强逼你学习似的。你的理解，“灌输”知识，就是不管你愿意不愿意，强灌进去，强输进去，就象掐着脖子填鸭，难受。其实一般家长的意思，是很务实的，不管课本知识是否合理，是否真理，但大考要用它的，故死记硬背也要学，学会了它，考个状元，则仕途发达，利于解决你将来的吃穿用度，全是为你着想。如果你象荀粲一样，认为课本知识是“圣人之糠秕”，我也无可厚非。退后一步，我建议你索性用批判的眼光去学，专门挑刺，所谓“去粗取精，去伪存真，去其糟粕，取其精华”，然后静心思考，成其一家，既便你把前辈古人和现代学者骂得体无完肤，我也决无二言。认为课本知识全是糟粕，索性不学是不对的，放弃学习的人，将来只能是白痴。

　　至于青春偶象，也即你将来的理想，或韩寒、或赵微、或周杰伦……，与传统上宣扬的英雄人物风马牛不相及。这，我也很理解，“人各有志，请勿勉强”嘛！我不会强迫你树立什么宏图大志。但我要说的是，你要学心中的偶象什么东西？我认为是自立、自强。大凡光环的背后，都有无尽的汗水和泪水。就说韩寒吧，虽然上学不怎的，上到高二就被除名了，但他专攻写作，作文超棒，得过全国冠军；随后他又学会了飙车，也得过全国魁首，至今仍在吃那碗饭。人家可没用父母操心费力找工作托门子。韩寒的成功是什么？他有自己的思想，有自己的闯劲，其自立、自强之精神与世界首富比尔·盖茨弃学就业的成名之路异曲同工。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状元，看准了什么，你可以义无反顾地走下去，“术业有专攻”。现在的学习与理想，与以前有很大不同。原先上大学，国家分配工作，旱涝保收。现在上大学，还真是需要上一辈人转变观念，“混”个文凭，对无权无势的人来说，是废纸一张；但学得真才实学，则必会在竞争激烈的社会中占有一席之地。故不管是在高中，还是在大学，学得谋生技能成为首要，不是吗？

　　近来网上又传来“农家女宁当三奶，不嫁穷人”的杂音，有人认为这是对传统爱情观的颠覆。唉！当了三奶，其实是牺牲了自己的爱情的。我是向来主张恋爱自由的，对农家女的想法，同情者有之，声讨者有之，公说公有理，婆说婆有理，不知你的看法如何？我认为事情得一分为二地分析：如果为了摆脱家庭困境，在无路可走与当三奶之间选择，选择后者也无可厚非。没有人愿当三奶，这是困苦的环境使然。我们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成为颜圣人，“一箪食，一瓢饮，居陋巷，人不堪其忧，回也不改其乐”，三十来岁就早早夭折。毕竟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。农家女可以选择不当三奶，与困境苦苦奋争，也许成功，也许早早象颜圣人一样消失于这个世界；她也可以选择当三奶，但如果她当了三奶，从此以为一失足而成千古恨，破罐子破摔，甚或以后成为四奶五奶六奶，乃至成为妓女，就必会一辈子为人所不耻；但如果她被迫当了三奶，心中的理想之火没有熄灭，则会有可能成为梁红玉，成为张玉良，则三奶之历史，会成为她成功之路的辛酸，成为她成功之路的逸事。一个人可以选择不同的路，甚或是当时为人不耻的路，但最后这条路一定要通向罗马。就象韩信忍胯下之辱，将来成为大将军，“耻辱”反而变成“光荣”一样。

　　不知是谁把80后、90后看成一个群体，好象只要这个年月出生的人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。实际上龙生九种，各个不同，怎会一样呢？我想当初将该年岁划成一个群体的动机，大概是因为这个年岁出生的人，没有经历过上一辈人经历过的苦难：文革之阶级斗争、大跃进之瓜菜代，当然更没有经历过艰苦卓绝的战争。八十后、九十后出生的人，于是被上辈人冠以“泡在蜜罐里”长大的人，正因为没有经历过，所以你们的一个统一的特点，就是不轻信：不轻信历史，不轻信权威，不轻信一切。动不动就爱用一个表示蔑视的“切”字。你们的精神，生活在玄幻世界，生活在魔幻世界里，生活在动漫世界里，生活在穿越时空的世界里，唯独没有生活在现实世界里。我要说，儿子，生活在“不轻信”的世界里其实是好事，正因为“不轻信”，怀疑一切，故你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，创造出属于你们的文明来。现在不是闭关锁国的时代了，中国加入了WTO，世界变成了一个“地球村”，但愿你们的“不轻信”，能够给中国带来一个崭新“文艺复兴”时代。

　　怀疑一切可以，就象做文章，你有了论点，还要找出论据与论证来。莫明其妙的怀疑就是浅薄了。正如韩寒想解散作协，他就应该提出他想解散作协的理由来，供人们辩论，供人们思考；谈歌恨铁不成钢地想掐死韩寒，也要提出掐死韩寒的理由来，是什么原因必须判他“死刑”不可呢？开动你的智慧，放飞你的思想，大胆地怀疑吧，斗争到老子头上，老子就坦然接招，父子斗招，辩论中才能出真理，辩论中才能填平“鸿沟”，相信我儿子，我宁可凤凰涅磐做那燃烧的火焰，也不会将你扼杀在摇篮中。你是那潮头的浪花，父亲愿做那浪花下汹涌澎湃的海水，推波助澜，共同涌向遥远的世界。

父亲：孙玉良

2008年9月23日。